“缘来缘去一场梦，繁华落尽终成空”这篇文章的灵感来自于那首歌曲屠洪刚的“你”，一首高昂的满怀深情的歌曲！这篇文章是本人根据电视剧《孝庄秘史》的情节进行部分改编，以第一人称的写法来描述多尔衮的情路历程、心理活动的文章。多尔衮一生中情路的坎坷与煎熬堪比《出逃的公主》中的阿诺泰，这也是我写下来的第二个原因。因为是首次写这种类型的并且如此长度的文章，文中也引用了部分电视剧中的语言，帮助我得以把全篇文章贯穿起来！

                     梦回你身旁

（十一）

战场上，刀光剑影，马蹄声声。想着玉儿的话，浑身有了无穷的力量。与多铎的默契配合奋勇搏杀，竟一举攻破了察哈尔多罗特部的主力。因此得到了大汗的褒奖，众亲贵的恭贺，这倒引起那两个仇人---年长的贝勒阿敏和莽古尔泰的不平，也自然闹得他们与皇太极有了私怨，这似乎很合我意。

深夜的街巷响着急促的马蹄声，我策马扬鞭一路狂奔。

来到熟悉的清宁宫小跨院，由苏茉尔引领着来到玉儿的门前，门开处玉儿披散着一头秀发，竟只穿了件贴身小褂，露出雪白的肌肤，我当即一愣，慌忙低下头，后面传来皇太极的声音。这情景让我真是心如针刺，若不是有紧要军情相报，此时怕早已痛到不能自抑。

听到我说永平四城丢了，阿敏屠了城并带着战利品返回京城，皇太极大怒。我知道这回阿敏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想想如果没有阿敏的陷害，我不会身负重伤，玉儿也不会阴错阳差的嫁给了皇太极，这不禁让我恨得咬牙！

阿敏最后被皇太极关了终身监禁，我的一仇也算得报。

随后的一场场战事，大汗对我越发的器重。每一次他对我投以期待的目光，每一次他喊出十四弟，都让我想起小时候他手把手的教我射箭、扶我上马，可是一想到他将额娘逼死，将玉儿夺去，我的痛苦就会爆发，艰难地走在爱与恨的边缘。

机会就在征服察哈尔后到来了。平日里积攒的人和事关键的时刻都派上了用场，兵不血刃，没费一兵一卒察哈尔就归顺了，同时呈递了一件宝物---自秦汉相沿到元代，用以号令天下的“传国玉玺”。

我对这东西本没有任何想法，多铎却在意的很，他不断提醒着我：额娘的仇，玉儿的恨！为此还与我大吵了一架，说我受了皇太极的哄骗，把这些全忘了。一种爱恨交织的情绪紧紧地抓住我，我也开始意识到这的确是个反了皇太极报仇雪恨的机会，可是我却举棋不定。

这一日班师回到郊外，心中更是说不清的矛盾。正深思之际，忽听有人报府上福晋差来丫头请安，心中很是恼怒，嗔怪小玉儿多事。

等来人露出俏丽的面容倒让我吸了口凉气，“怎么是你？”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苏茉尔。

“十四爷，我不能久留，这是格格稍来的信，你看了自然明白。”

玉儿的信更是让我大惊失色。

次日的迎接凯旋之师所暗藏的杀机让我对玉儿的信深信不疑了，当看到大汗高举的酒杯，我心里已然明了以我现在的能力只怕是以卵击石，若不是玉儿的信，只差一点点我就身首异处了。

“玉玺”献给了皇太极，他登基做了皇帝，建国号为大清，封大福晋为孝端后，玉儿被封为庄妃，我则因此得了“和硕睿亲王”的封号。

（十二）

夜晚的清宁宫偏殿里，烛台高照，侍女们斟酒上菜川流不息。尽管只有皇太极、孝端后和我坐在桌前，这架势却看得出非常隆重。

“十四弟，今儿是你的生辰，四嫂敬你！”孝端后端起酒杯温和地冲着我笑。

“多谢四嫂，这些年都记挂着我的生日。”提到生日，想起额娘，不免有些哽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十四弟，每年过生日，身边也总少不了一个人吧！”

皇太极的话让我猛地一惊，却不想这话音刚落，玉儿走了进来。四目相对，一时无语。

“怎么了？玉儿，你不会不知道今天是多尔衮的生辰吧！”皇太极紧盯着玉儿问道。

“我……我以为十四爷今儿在自己府中大摆宴席呢！”玉儿愣愣地回答着。“

那好，既然知道，还不快些敬寿星一杯！”皇太极说着话竟一下揽住玉儿的腰。

玉儿呆了一上，定定地看着我，苦苦地一笑，“祝十四爷心……心想事成！”

这一幕这一语让我心上那道疤痕揭了痂般的滴血。

“心想事成！多谢娘娘！”我抬起手以酒杯遮面，狠狠地咬着唇，想让这身体的痛楚减轻些心里的苦痛，随后红了眼眶一饮而尽。

“这酒实在是太烈了！”我强笑着掩饰。

“可不是，多尔衮，别再喝这酒了，我去取那自酿的山葡萄酒来。”四嫂显然真的有些担心了，说罢竟自带着侍女出去了。

不想那皇太极看孝端后出去了，竟越发不加掩饰地握紧了玉儿的手，一边抚弄着玉儿的发鬓一边得意地说道，“十四弟，你不知道这玉儿可是温柔似水，举世无双，玲珑剔透的玉人。我是享尽了世间艳福了！赶明儿再上科尔沁给你也寻个一模一样的来。”

“一模一样？！多尔衮没有那福气。皇上是英雄，自该有这等举世无双之人相配！我恭喜皇上！”说罢，我自顾自的仰起头，酒入愁肠，泪湿眼眶。

放下酒杯，看着玉儿已经苍白了的脸，望着皇太极有些阴冷的眼神，心下明白，再继续下去只怕无法自控，若漏了情绪我的命倒是无所谓，只怕让玉儿难做。于是装出一副有些酒醉的样子说道“多尔衮有些醉了，不敢再喝，怕失了礼数！先行告退了！”

我这一起身，却感觉似乎真的有些醉了，旁边的苏茉尔急忙伸手扶住“十四爷，小心！”我轻轻地拍了下她的手说道：“没事，我还成！”“

苏茉尔，送送十四爷！”孝端后担心地望着我。

走出清宁宫，只觉一阵冷风吹来，头略微有些痛，回过头看跟出来的苏茉尔，她已经是泪流满面。

“苏茉尔，这外面风硬，快回去吧，别感了风寒！”我伸手替她拭去泪水。

“十四爷，我担心你！”她止不住地哭着。

“好了，我真的没事！倒是你家格格，我很是担心。今天的皇上有些不对，你回去照顾格格，若有事情一定要派人通知我！记住，为了格格，要我多尔衮的命也无所谓！”

“还有，把脸上的泪擦干了，免得让皇上疑心，迁怒于你！”我拍了拍她的肩，上马扬鞭快速离去。

（十三）

一晃竟月有余，这段时间我一直是忧心忡忡，已感觉到皇太极清楚了我和玉儿的事，只是不知道他清楚到什么程度！心里即盼着又怕着苏茉尔传来消息，苏茉尔却一直没有信儿给我，也不知道是无法出宫，还是真的没有事情发生！想派人打听，又怕这时候惹了不必要的麻烦给玉儿再添乱！

由于惦记着玉儿，很多的事情无法静下心来做，很多的话也无处说，只好跑到马厩刷马，和心爱的马儿们说心里话。

忽然看见小玉儿从远处走来，走了一段就停在那里不动了，我知道她是怕我这里脏了她的衣服。本不想理会她，却突然想到她这几日或许去了宫里，兴许可以知道些消息。正准备向她走去，她却耐不住走了过来，我装作没看见她的样子继续刷马。

“我来给王爷道喜了！”她异常开心地笑着。

“道喜？小玉儿，我喜从何来啊！”我的心里开始擂鼓，表面却佯装镇定。

“王爷不知道啊，这宫里都传开了。”她似乎要调我的胃口，竟不说了。

我强忍着不去问她，以她的性格怕是憋不住的！

果然，她又继续说道“王爷应该知道大玉儿有个姐姐叫海兰珠吧，前一阵子和吴克善贝勒爷来省亲，就住在大玉儿的永福宫里。不想被皇上在花园里撞见了，你说她都是嫁过人的人了，皇上也不知道看上了她什么，竟迷得七晕八素的，那东宫不是一直空着，她一来竟封了宸妃，还入了东宫主位了！”

我心里登时一惊，却听小玉儿继续说道“现在啊，皇后和庄妃那里皇上都不去了，天天就腻在宸妃那里。你的大玉儿这回也尝到了和我一样子被冷落的滋味了，之所以给王爷道喜，是觉得王爷听了一定会开心，你的心上人不用老陪着皇上了！”

“住口”我的心已经被烈火煎熬起来。

“小玉儿，你给我听清了，不要去嚼这些舌根子，少给我惹麻烦！”我怒吼着。

“王爷干什么生气？哦，我懂了，你是不是觉得委屈了你的心上人啊！不过我又不懂了，你难道希望皇上夜夜睡在她身边！？”小玉儿冷笑着，转身便走。

我紧紧地握着拳头，“皇太极，我恨你，我恨极了你！既然得到了她却又不好好待她！”

小玉儿的话道出了我内心的矛盾，皇太极对玉儿好我感到酸楚，他冷落了玉儿又让我刺痛与不平。若是他真的对付玉儿，我多尔衮就是舍了这身家性命也必然和他拼了。只是这宫闱宠幸之事乃皇上之私事，皇后也奈何不得，我自是无计可施。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力量强大起来。

因为多次征战有功，我的威信在亲贵子侄中已然确立。多铎又陪着我谨慎而不露声色地笼络着各方的势力，倒不是就有了谋反之心，只觉得这些年来自己犹如人家脚下的一只蚁，随时可能被灭掉，自然做了防人之心的打算。

我不知道小玉儿这口无遮拦的性格泄了我多少事，毕竟她知道我的事情是极有限。不过，她这性格倒是让我时时地了解了些宫中动态。宸妃有了身孕后没多久的样子，她竟道出玉儿也有了身孕，这消息是让我又悲又喜。却又听她说皇上只顾着宠宸妃，当成心肝似的。玉儿心情极差，又病了一场，还险些动了胎气。我急急地约了苏茉尔来见。

“十四爷，什么事急成这样子？”苏茉尔下了马喘着粗气。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玉儿的感觉，一时间百感交集！

“苏茉尔，我听说你家格格有了身孕，这是明朝宫里的‘安胎丸’，你仔细看好单子，一个月吃一丸就行。明朝宫里最重养生，精研药膳，他们的方子，想必是有些道理。”我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织锦面的长方盒子递给苏茉尔。

苏茉尔看着手里的盒子，慢慢抬起头来凝视着我，“十四爷，我替格格谢你！”

“苏茉尔，咱们的关系还用谢字？！你只管照顾好你家格格，有事情就差人来传个话，我真是恨自己不能为你们分担！”

苏茉尔沉默了一会，流着泪说道，“其实，皇上怕宸妃吃醋，早就不来永福宫了，是我出了个主意，现在我好后悔，也不知这样子做是不是害了格格！”

我握住苏茉尔的手坚定地说道“你不用想那么多了，你和玉儿都要忍耐。你相信我，总有那么一天……！”苏茉尔擦去泪水，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上马绝尘而去。

（十四）

宸妃生下了八阿哥，皇太极更是极尽偏爱。

这一日上得朝来，皇太极突然说要宣布一件重要事情，大臣宣读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蒙天眷，关雎宫宸妃诞育皇嗣……”

我迅速地扫了一眼端坐在上的皇太极，心底冷哼了一声，面部上却毫无表情。

走出宫来，多铎愤然地说道，“皇上宠哪个妃子上天，那是他的私事，我们管不着。可是要立谁为皇太子可是大清国的事，如果是中宫皇后的嫡子，我倒是无话可说。一个刚生下的娃娃，凭什么？！”

我摆了摆手“多铎，闲话少说！你也学得沉稳些！”

“怎么了，哥，你难不成是怕了！我看你这么多年来，好像越来越没有那股子劲儿了！”

“怕？！多铎，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我怕什么！若说这怕，我心底里只有一个人……”我终于止住了下面的话。

“你是说玉姐姐吧，她现在怕是委屈极了！你是怕她……”

“多铎”我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深夜了，却睡不着，心里感觉乱乱的，总觉得不踏实。正走到院里，一串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地传来，听声音竟是冲着我的王府来了。急忙差人开了府门，正看到一人从马上摔下来，趴在地上。我定了定神，她抬起头来，满目热泪，竟是苏茉尔。

“十四爷，格格不成了！”

我当即大惊，却压着问她，“慢慢说，玉儿怎么了？”

她大声哭着，“格格今晚临产了，皇后还没有回来，皇上又不理，格格痛得快晕过去了，这会儿也不知……”

“别说了，我先去找个接生嬷嬷，详情路上说！”说着话我拉起苏茉尔就要上马。

却一下子被冲出门来的小玉儿死死地拽住“你不能去，连皇上也不管的事，你管什么？”

我怒吼道“小玉儿，你给我松手，再不松开，我对你不客气！”

她却一副拼死的样子拉住我“多尔衮，你不要命了！这皇上若是知道是你帮了她，定饶不了你！你这样子怕还连累我们跟着被定罪赐死！”

“我多尔衮就是不要这个命了，小玉儿，你放心，我被赐死定会求皇上饶了你等！”说罢我猛地将她踹倒在地，抱起苏茉尔上马而去。

雪在不停地下着，在皇宫的后门外我不停地来回走着，心急如焚啊！这冬天的夜晚真是寒气逼人，隔着高墙望着永福宫的方向，我真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

门前的两个侍卫跑来要我到值房里坐坐，暖下身子。

我看着们不免有些担心地说“今天的事情，你们……”

侍卫却说道“王爷尽管放心，我等原来都是王爷的手下，今天的事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

我放心地点点头“多谢了！”这两个人禁不住和我说了些天子亲军如何纪律松驰的情况。

正说着话间，就看到宫内一阵红光冲天，我一时呆住，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那么一会，门开了一条缝，苏茉尔闪身出来一下子就跪在我的面前“十四爷，格格生了位小阿哥！”

“她呢，玉儿好吗？”我这才回过神来。

“母子平安！十四爷，没有你，格格和小阿哥怕都……”苏茉尔又开始哭泣。

“好了，平安就好！你去吧！”

“还有，十四爷，我要跟你借这个嬷嬷，有她在我才安心！”

“苏茉尔，你别说借个人，为了她就是立等取了我的性命都成！”我扶起苏茉尔。

她笑了笑说“那我就回去照料格格了！”苏茉尔匆匆地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我突然感觉全身脱力，倒退了两步靠在树上喘着气，心里感叹着“玉儿没事就好！”

（十五）

一晃眼竟是阳春三月了，春暖花开的时节倒是让人心情有几分舒爽！

宫里却突然传来了消息，宸妃生的八阿哥感了风寒，竟熬不住去了！一时间有些愕然，随后一想这倒是天命了！

小玉儿从宫里回来，急巴巴地跑来找我，八成是又有了什么消息了。

“王爷，你不知道，这宫里发生了大事了！”

我不语，只顾喝茶。

“这八阿哥去了，宸妃硬是说庄妃生的九阿哥命太硬，所以克死了八阿哥了！”

“胡说八道！”我恨恨地打断她的话。

“王爷，你是这样子想。皇上可不是这么想的，你不知道这皇上有多吓人，他说‘既然是九阿哥克的，我就杀了他给八阿哥偿命’。”

“你说什么？”我仿佛觉得自己的耳朵不好用了，愣着问小玉儿。

“那皇上提了刀就奔着永福宫去了，到了门口看到苏茉尔跪在那里喊着不关她主子的事儿，皇上就抬起一脚踹到她胸口上。”

我觉得自己的心也要跳出来了，“喀嚓”一声杯盏在手中碎成了一片片，血混着茶水慢慢地滴在地上。

“王爷”小玉儿一声惊呼，马上喊侍女要给我包扎。

我摆了摆手示意都退下“小玉儿，你接着说下去。”

小玉儿显然是吓住了，颤着声说“还是不说了好，看你的样子我很害怕！”

“我要你说，你就说！”我有些愠怒。

小玉儿战战惊惊地继续说着，却显然没有了那股子兴奋的劲头“皇上进了暖阁，却看到庄妃荆钗布袍直直地跪在地上，低着头，手中的托盘高举过头顶，上置着妃子的袍冠册文，说是自请皇上处罚，不敢在忝居妃位，但请皇上放过九阿哥。”

“那皇上怎么说？”我冷冷地问着。

“皇上说怕跟皇后起冲突，不想跟科尔沁发生误会，不再追究了！不过他也不想再看到庄妃了！”

还好，玉儿和福临没出事，我手里捏着一把汗，面上却再无声色。这些年来我发现自己纵使是心中事乱如麻，却越来越不喜怒形于色了。唯有与玉儿有关的事情会让我时不时泄露些情绪。

（十六）

围困锦州已经快一年了，士兵的粮食虽然是够吃了，可是从春到秋，驻防地的草已经被马儿们吃得所剩无几了。意图本来是要耗得锦州城里明军人心涣散，可是听说他们的粮草够维持四五年的样子。除了我可能没有人会想到马，马对于我来说意义不同，若不是我那匹“黑风”我怕也是早就命没了！驻防地外围的草却是茂盛得很，我只有退兵三十里，以保证我们的战马可以有足够的草吃。

这一日正在军帐中议事，侍卫报济尔哈朗率兵前来换防，并传皇上口谕命我与随同将领立刻回师，但不准进城，只准城外扎营。我暗自思付，却不明这皇上如此是何故。

在城外郊野扎营，侍卫报范文程先生前来，忙迎出帐外。范先生是皇太极非常信任的汉臣，很有才学，我也是非常敬重他。

“睿亲王，皇上此番非常震怒！”

我当即一愣“范先生，多尔衮不明白，为什么？”

范先生忧心地说出了皇太极的震怒，原来是觉得我不听军令竟敢退兵三十里，同时还放士兵回家探亲，这违了他的命令，损了他的威严。

我忙说出了原因，那士兵回京不是探亲，只是轮班修理甲械，公事办完顺便回家看看。这退兵的事情我是有把握的，想着前些时候刚用了这退兵之计引得敌人突围，结果被我一网打尽，所以断定他们此次断然不敢贸然行事！

我要求面见皇上。

范先生摇着头说“睿亲王，只怕这一次皇上的震怒不一般，你怕是见不到他！”

难不成皇太极想借此次事件来除掉我，我心中暗惊“那就只好烦劳范先生替我代话给皇上了”！

没有多久，代善哥哥来了，他传来的话让我气急““皇上不相信你的解释，只问你自认为该当何罪！？”

看样子不出我所料，皇太极真的是想借此事来做文章了，只是我有些不得其解的是他以前做事断不会如此不顾后果！

“该当何罪？多尔衮不知有何罪，如果皇上非逼迫，我只有一个字‘死’！”想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他一心想治我于死地，那我就顺了他的意，看他又如何！

我的话音刚落，却不想各位王爷、贝勒齐声说道“那我们也该死！”

我一愣，却发现了代善哥哥脸上欣慰的表情，我突然明白了他是想救我，很是感激！不过，我心里却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若皇太极一意孤行非要杀我，我只好翻脸了，这倒是给了我反他的机会和理由！

郊野的军帐中，代善哥哥二次返回，手中捧着圣旨，我带领一干人等跪在那里听候宣读。我这心是七上八下的，虽然做好了准备，却终究觉得翻了脸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玉儿在他的手上，多铎此次也未跟随，这让我很是难做，一时间竟不由得汗水淋漓。

当听代善哥哥道“睿亲王降为郡王，罚银万两……”不禁让我大大的松了口气，一丝笑意爬上眉梢。

我带领一行将领入宫谢皇上龙恩，走到大清门外却被众侍卫挡住。

正不解其意，范先生出来说道：皇上有旨，诸王贝勒回家休息吧！

我立刻明白，这皇太极看样子是没完了，他想必是要让我长跪大清门以此来扳回他的颜面。我这一路急驰回师，在城外已经折腾了好几天，如今是降爵也降了，罚银也罚了，该做的都做了，他居然还如此。心下气急，朝大清门一跪狠狠地说道“睿郡王多尔衮遵旨！”说罢拂袖而去。

这几日在府中倒也清闲，多铎前来闲聊才知道皇太极之所以不杀我，却是因为宫中闹鬼了，竟说是额娘找上了宸妃！我有些半信半疑，不过看样子皇太极是心里有鬼才会如此！

“哥，看样子你要是不服软，这事儿怕不容易过去！”多铎盯着我说。

“怎么个不容易法？该罚的都罚了，还服什么软！是他不见我，我依礼数都做了！我没有那心思还哄着他开心。”人的忍耐总是有极限的，我再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若是我真的错了也罢，无中生有的罪过还想怎样！

“要依我意，在城外就和他反了，如今这里是他的地盘！”多铎有些惋惜地说道。

反了？！唉，多铎实在是不知我这心里的苦楚！

（十七）

躲在树后紧盯着府中的后门，我的心是一阵狂跳！不为别的，玉儿传了话来说是要见我！

门轻轻地开了，先是苏茉尔探了一下头，露出了半张脸，我紧张地盯着她身后，那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了。她们俩在那里张望着，就听玉儿说道“多尔衮呢？话没传到吗？”

我忍不住想笑，终于按耐不住一种冲动，猛地从树后冒出来一把将玉儿抱住。她们俩显然是吓了一跳。

“多尔衮，别这样子，给人看见了会出大事的！”玉儿轻轻地挣脱开。

“出多大的事？”我笑着问“脑袋掉了还不就是碗大个疤！”我开着玩笑。

不想她的眼圈却红了“人家担心着你，你还开这种玩笑！”

“好了好了”我拉着她的手说“见了你高兴，所以才……。放心吧，在我的府里，还能让你出问题！没人会看见的！”

旁边的苏茉尔却笑了“十四爷，我不是人啊！”

“你？呵呵，你不是人，你是神仙，每一次我有难都是你这神仙来救命啊！”我意味深长地说着，我已经探得宫中闹鬼的事情是苏茉尔所为，这丫头竟能舍了自己的命来救我！

“多尔衮，姑姑要我来的，我是想和你说……”玉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我打断了。

“跟我来，给你看样东西！”我觉得在玉儿的面前就好像回到了那青春年少的快乐时光。

看到我牵过来的神气十足的白马，玉儿脸上露出了惊喜。“还记得它不？如今已经驯熟了，它属于你了！快上马骑给我看！”

看着玉儿一身蒙古骑马装束再配上这白马，真是玉人玉马，不禁让我想起当年在科尔沁看到她时的情景“真美！”我脱口而出。

“十四爷，放手吧，你和格格间隔着的东西太多，真是回不去了！”苏茉尔幽幽地话语传来。

我陶醉在玉儿的微笑中，“不，不管隔着什么，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要忍耐，要等待！”

“你真的愿意等？”苏茉尔的话似乎有些不相信我的味道。

“怎么？你觉得我不会等？”我反问道。

“十四爷，你不知道！你现在和皇上这么僵持着总不是个事啊，格格为你发愁，每天夜里都睡不着，发呆到天亮！格格还说呢，若是你丢了性命，她就随了你去，只是那小阿哥怎么办！”

苏茉尔的话让我一时间无言以对。想想倒是我让玉儿担心了，看着她在马上开心的样子，我咬了咬牙，暗下了决心。

“真痛快！”玉儿从马上下来，不停地揩着汗。

凝望着她，我坚定地说道“玉儿，你放心。我愿意俯首屈膝，只为换你一个真心笑容！”

“多尔衮”玉儿感动地看着我，伸了伸手几乎要触摸到我的脸，可是她终究还是停下了，眼里闪着泪光。

走进崇政殿，看到皇太极冷峻的一张脸，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愤懑，慢慢地跪下，嘴里言不由衷地说道“多尔衮罪不容诛，愧悔无地。谢皇上不杀之恩，多尔衮感激涕零。”然后无可奈何地磕下头去，伏在地上等待皇太极发话。

皇太极却半响不语，我强压着心中乱窜的火焰，心想着若不是为了玉儿，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站直了！

“睿郡王，你擅下军令，本应严惩，皇上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可明白？”代善哥哥出来打圆场。

“多尔衮心服口服，此番教训必当牢记在心，不敢再犯。”我只能继续按捺着情绪。

又过了好一会，皇太极终于从他的宝座上走下来，扶起我“自家兄弟，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

我勉强一笑“多谢皇上恕罪！”

回到府里，由于心内气闷，不觉竟病了。头痛欲裂，全身发冷，半梦半醒的，就是喘不上一口气来！

心内怕消息传到玉儿那里让她担心，便一再警告家人切不可泄露出去。偏偏家里就有这么个小玉儿，什么事情也是瞒不住。侍卫来传说孝端后带着庄妃已经到了府门外了，我听了忙起身想出去相迎，却一阵晕旋。正强打着精神想迈步，却看到孝端后已经走了进来。

“十四弟，快快躺下！”看到我的样子孝端后急忙过来扶。

我赶紧施礼，“有失远迎，还请四嫂恕罪！”

“说哪里话！知道你病了，我很惦记，就和玉儿过来看看你！”

抬眼望去，她身后的玉儿眼里含着泪，默默地望着我。我心中一动，顿觉愧对于她，想让她快乐，却偏偏身不由己。

“我没事，小风寒，烦劳皇后和庄妃惦记！”我尽力装出很轻松的样子，希望可以减少玉儿心中的担忧。

“没事就好，来看看你我也就放心了！小玉儿哪里去了？”孝端后疑惑地问道。

“她哪里闲得住，八成是进宫里看她姑姑去了！”我苦笑着。

“你这病着，她不在这里好生的侍候，反倒是自去找乐了！”孝端后明显地有些不满。

“算了，四嫂，她这不在我还能好生静养，她若是在啊，只怕我这耳朵也要遭罪了！”

正说着话呢，却听见小玉儿的声音传了进来，“哎哟，皇后来看我们家王爷了，小玉儿给皇后请安！”说着一步跨进了屋来。她抬头一看玉儿也在，不自觉竟变了脸色，却不得不继续说道“小玉儿给庄妃请安。”

“免了，小玉儿，我来看看十四爷，也想找你说点话”孝端后说着拉起小玉儿径直向外走，回头看了看我说道“十四弟，你好好养着，凡事别闷着！”

看着她们俩带着侍女走远了，我才发现玉儿还愣在那里。

“多尔衮，都是我不好！”她自责着。

“玉儿，你说什么呢，这与你何干啊！你这一来，我这病啊好了八成了！”

她挤出了些许笑容“多尔衮，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情想问你，你一定要说实话！”

“我与你说过谎吗？”我看她如此郑重的样子倒有些紧张了。

“那好，我想问你，你喜欢苏茉尔不？你一定得说实话？”她依然不放心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错愕。

“你若是喜欢她呢，就和姑姑要了她吧！我看得出她心里爱着你呢，一次次为你舍命！有她在你的身边照顾，我也放心，她也幸福！”

“玉儿，咱们三个是打小的情分，我承认我很喜欢她，也知道她一次次为我的付出。可是，这是不同的，我的一颗心已经给了你了。娶小玉儿是不得已，娶苏茉尔，她永远得不到一个完整的丈夫。我喜欢她，所以不能委屈了她。”想到苏茉尔对我的种种，不禁让我心中凄然。

“要是她愿意嫁你呢？”玉儿一副不死心的样子。

“她不会愿意的，我了解她！”我淡淡一笑。

玉儿呆了一下说道“你们俩倒是真的知音呢！”

“怎么说？”我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了。

“我来之前和苏茉尔说了，她没有否定爱你，却是死活不肯嫁，说你也不会同意的！我来本是想看你的意思，回去再劝她，你却和她一般说法！”

苏茉尔，难得你了解我一片心！我在心里感叹道。

“多尔衮，你好好的养病，千万不能倒下！我这也不能久留了。以后也难有机会来看你，你自己一定得保重！”

玉儿说着站起来往外走去，走到门处突然停了下来，我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她，希望她转回头来再看我一眼，再说上一句话，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回头径直地去了。我心中一片怅然！

（十八）

崇政殿内传来捷报，济尔哈朗把锦州的外城破了，内城确依然被牢牢守定。我知道皇太极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从心里不想再用我，他怕我是功高压主。只是这锦州乃皇太极多年志在必得，现在机会到了，他顾不得再与我耗着，只怕误了大清国的前途，于是派我、多铎和他的长子豪格发兵锦州。在松山遭遇洪承畴，大败明军，捷报迅速传回京城。明朝增派大军援救锦州，双方形成紧张对峙局面，这是一场殊死决战了。

“哥，这皇太极怎么想到御驾亲征了！？”军帐外的夜晚已经静下来，多铎不解地望着我。

我微微一笑，“多铎，以祖宗的惯例，胜仗打得越多，功劳越大，威望越高。攻打锦州这一仗可是不比往日！他如此疾驰而来，也是同甘共苦的一番心意吧！”

“哥，你现在也不比往日了，皇太极怕是担心你功高压主了吧！你还真以为是手足情深啊！”多铎有些得意地说着。

我轻轻地摆了摆手，“多铎，有些话还是放在心里的好！”

“哥，你没看到他的脸色，看起来很是不好！他老了，我们长大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多铎似乎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兴奋。

皇太极真的老了，虽然他强力掩饰着，可是他的疲惫面容尽显无遗。我的心里不仅涌出一丝说不清的感觉，我对他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连我自己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

站在山坡上紧紧地捏着手中的信，我感觉有些束手无策。四嫂和玉儿真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该如何解呢！我真的感觉有些犯难！

走进军帐，看到皇太极正看着地图，于是一边和他讨论军情一边对他察颜观色，想试着瞅准时机，把该说的话说给他。

“十四弟，这一刻终于要来了！盼了这么多年了，我就要看见我们成功的时刻！”他叉腰昂首，神气十足，仿佛已经拿下锦州城！

“四哥，我有句话想对你说。”我试探着。

“有话就说嘛！”皇太极有些疑惑地望着我。

“哥”我亲热地叫了他一声，“我一直都很敬佩你，因为你总能够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总能把握好全局！”

“十四弟，你有话就直说，别绕弯子了，我听得出来，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吧，但说无防！”他的样子似乎做好了准备，可是我依然不放心。

“哥，你是个英雄，我相信你会经得起这场考验！”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是这样，四嫂有信来，宸妃的病情怕是不好了！”

我的话音一落，皇太极的脸色刹时变得惨白，整个身子也开始摇摇欲坠。

“四哥，你没事吧，赶紧歇一会！”我看着他的样子，更加明白，英雄再强大，皇上再高贵，唯有这份情撇不开抛不下。

“我没事”他嘴上说着，样子看起来却是有些神思散乱了！

“四哥，请回京吧！”我完全能够理解他此时的心情。

他无力地摇着头“这个时候回京，为了宸妃，八旗将士会怎么想，我这个皇上还怎么做！”

“四哥，你若信得过多尔衮，就留下兵符，写下手谕，我会强力封锁消息，绝不让任何人知道此事！”

看到他似乎还有些不放心的样子，我取出一支羽箭，走到他面前，认真诚恳地说道“多尔衮以性命担保，如果皇上回京之事有丝毫泄露，损及皇上的圣德威望，多尔衮心甘情愿，有如此箭！”说罢，羽箭在我的手中啪的一声断为两截。

皇太极愣愣地看着我，眼圈有些红了“十四弟，为了我你折箭发誓？！”

“四哥，我明白你！”想到我失去玉儿时的痛苦，我真的从心里感觉到他的这种痛！“

没有人明白，居然是你明白我！”他喃喃着。

皇太极连夜离开了军营，为了稳住军心，保住秘密，我下了一道令，皇上要为此次战役运筹帷幄，不希望受到干扰，凡有面见皇上禀报之事，只需由本帅转达。此令一出，豪格率先发难，我只好拿出兵符及手谕大声喊道“奉圣旨，如有人敢擅闯军帐，格杀勿论！”众将士面面相觑，齐声喊“谨遵圣旨。”

“哥，皇太极是不是病了？”多铎好奇地问着。

“多铎，你只管尽你的本分，少问无关的事情！”我冷着脸说。

“哥，你是想干什么呢！？”多铎不死心的样子。

正说着话，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豪格从马上一跃而下，带着满脸的怒气走来。

“十四叔，我要见我皇阿玛，我必须见他！”

我镇静地看着他，将手里的一张纸递了过去，他看了后依然说到“我只怕皇阿玛受了你的胁迫了！”

我怒道“豪格，你讲话当心点，你回头看看守在御帐外面的都是谁，他们都会受我胁迫？我有那么大的能耐！？”

豪格回头望去，不再说话。

好几天过去了，由于见不到皇上，很多人心里都在猜疑着。我也担心出什么乱子，就常在御帐外走动。

正看见多铎走过去，还高声喊着要求见皇上，我心内一惊，忙走上前去，“多铎，你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见皇上，哥，今天见不到皇上我不走了！”多铎说着竟向前紧逼过来。

“多铎，你给我站住，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我已经将刀从鞘中拔出。

多铎神色大变“哥，你，你……”

正对峙着，豪格率将领来了，大喊着“我们都要面见皇上！”

看着这么多人怒目而视的样子，我知道不以命来抵怕是躲不过去了，“好，今天若有人真的非要见皇上，那就从我尔衮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休想！”说着我拿出了那断箭，“我在皇上面前折箭发誓，今天若任务不能完成，只要有人干扰到皇上，多尔衮自愿领死！”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我抽出刀来，大声喊道“来吧！”没有人再说话。

“诸将听令，从现在起，若有人敢擅离职守，惊扰圣驾，一律军法处置，绝不容情！”我厉声喊道。看着他们策马离去的身影，我感觉到一阵疲惫！

锦州城攻破，祖大寿和洪承畴被生擒，我的一颗悬着的心也慢慢地放下来。没有到京城我却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只有见到了皇太极我此番任务才算完成。站在皇太极的楼车上，只有我心里知道这里面是空的。

在离京城二十里处我命令再行十里城外扎营，我心里想的是皇太极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返回大军。却不想此命令一出，豪格和多铎各怀上了鬼胎。转瞬间两黄旗迅速将楼车围了水泄不通，多铎也率领两白旗骑兵围拢过来。这架势不禁让我心里一惊。

两个人在我面前拔刀相向，紧张对峙。一个高喊着“皇阿玛，儿臣要动手灭掉乱臣贼子”另一个高喊着“谁敢伤了我哥，格杀勿论。

冷眼扫视着他们，我二话没说，转身取弓搭箭，向多铎射过去，利箭正射中马头，那马一声惨烈嘶鸣，扑通倒地，多铎随着被狠很地摔落马下。

我高声喊道“豪格，车上车下全是两黄旗兄弟，我多尔衮要是对皇上有贰心，顷刻间就会粉身碎骨。”

随后我瞪眼看着多铎说道“你听着，多铎，你再胡言乱语，我亲手杀了你！”

众军肃立，无人敢言。一场风波就此化去。

郊野的晚上，多铎怒不可歇地瞪着我，愤怒地喊着“你为了什么？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是你的亲兄弟，还是他是你的亲兄弟？你居然为了他欺骗我不说，还拔刀相向，射死我心爱的战马。”

多铎咆哮着，向我面门直击一拳，我没有躲闪，也不想躲闪，血顺着我的嘴角，鼻子流下来。

看着我的样子，多铎惊住，却依然克制不住胸中的怨气“哥，多好的机会！你不作为，却帮他隐瞒着！你是个胆小鬼，恢复了亲王的封号又如何，连那皇上的宝座也该是你的！”

“多铎，我为的不是他，我为的是大清，这紧要关头，若是出了差子，动了军心，锦州拿不下，我大清如何进军北京！”我心里却还有一个理由没有说出来，我更为的是一个“情”字，是皇太极对宸妃的情，是我对玉儿的情，是男人对心爱的女人的情，或者还有我对皇太极的情，我恍惚了！

皇太极自宸妃离去后，身体是每况俞下。

“王爷，皇上归天了！”听到侍卫的急报，我顿时呆住，一种悲痛的情绪自心底慢慢升起。他与我之间所纠缠的是仇、恨？是情、义？我只觉得无法理清了。

“哥，这下子好了，你终于可以坐上原本属于你的位子了！”多铎跑来兴冲冲地说着。我的位子，是啊，这位子本该就是我的，那玉儿也本该就是我的！

“多铎，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暗中部署，静观其变才好！”我冷静地说着。

（十九）

皇太极一去，人人都各怀了心腹事。豪格想继承皇位，贵太妃想让他的儿子博果尔继承皇位。而我，那皇位本就该是我的，此时我却不能垂手而得。不能先起战端，否则便成了自相残杀的罪魁祸首。

跟在孝端后的侍女珍哥后面走向皇太极以前的书房，心内有些不安，不知四嫂见我何意。来到书房却不见四嫂，身后的门响了一下，回头看去竟是玉儿。

“玉儿”我迫不及待地握住她的手。

她却轻轻地抽出去“要当皇上的人了，该尊重些才好！”

“皇上？”我愣着不知她话里是何意。

“你不当皇上？”她定定地望着我。

“我想当，那本来就是我的位子，而且我要你做我的皇后！”

我以为她会高兴，毕竟我们这是熬了多少年，等了多少时间才有的机会。

她却神色黯然“多尔衮，你当了皇上，做皇后的自然是小玉儿不是我！这位子本来是你的，只是如今却是……”她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我。

“只是什么？你尽管说出来。”

“那好，我就说出来，只怕你误会了我的心了！现如今不管是你还是豪格坐了皇位都会因为彼此不服而惹起事端，这对大清是非常危险的。若真酿了悲剧，只怕都没脸去见祖宗！”

我一时沉默无语，她说的话倒是不无道理。“那依你看，该如何化解眼前的僵局？”

“这个嘛，王爷应该有所耳闻了吧！”她不说，只是看着我。

“是，唯一的法子就是另立皇子！”我冷冷地道。

“多尔衮，我可不是为了我自己。另立皇子，不管论哪方面都轮不到福临，我只是真的担心大清的安危！”看着我的神色她急急地表白着。

“玉儿，你不用表白，你的心我自然知道！只是这位子原就是我的，是皇太极抢了去，现如今我还得让给他儿子，我不甘心！”

听到我如此固执的话语，玉儿平静地说道“让不让步，全在你！王爷好自为之吧，等王爷登基那天，是该朝贺，还是该殉葬，我奉旨就是。”说完话她开门准备离去。

“玉儿，你别走！”看到她的样子我的心一阵翻腾。她停在那里，我走过去从后面将她紧紧地搂住，脸埋在她的肩上，泪水无法抑制地滚滚而下。

“玉儿，我听你的就是，我说过只要是你让我做的，我不管什么理由我都做！”

“多尔衮，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要听从于我，你听从的应该是你的心！否则你会后悔！”玉儿泪眼迷离地看着我。

策马在郊野，一路狂奔，不知跑了多少路，不知转了多少圈，重新又回到和玉儿分别的那棵树下。我累了，身心俱疲的感觉。掏出了父汗送给我的玉佩，细细地抚摸着。我恨啊，可是我却无法讨回属于我的公道。我重温着过去的一切，想着玉儿的笑脸。

（二十）

盛京皇宫外，数千八旗将士分为两派，严阵以待。我策马缓缓行过两军之间，威严而冷峻地扫视着这些将士。两白旗毫不犹豫地行礼，两黄旗在我的注视下犹豫着纷纷行礼，我微微一笑。

来到崇政殿门外看到福临与博果尔正在玩。两个孩子看到我都兴奋地跑过来喊着“十四叔！十四叔！”

我深深地看了他们俩一眼，单手将福临抱起，大步迈进殿门。在众人的注视下，我将福临放在宝座上，转身面向众人，傲然道“要立，就立福临！殿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豪格不满而愤怒地说道“本朝家法，皇子是子以母贵。中宫无子，妃嫔中位号最尊的是麟趾宫贵妃，就算要立，那也自然是由她所生的十一阿哥博果尔即位。”

“贵？”我冷笑着“之所以要立福临，是因为他的母亲！”众人愕然，狐疑着我为何会如此毫无顾及！

“这‘贵’字说得可不仅是‘位号尊贵’！庄太妃才德过人，先帝时常赞许，称其为‘后宫第一谋士’，福临有这样的母亲抚育必会成为我大清的好皇帝！”我继续说道。

“十四叔，你别太霸道了，这是关乎大清国的重事，凭你一人说如何得以服众！”豪格已经是愤怒得无法自控，恨不能吃了我的样子。

“霸道，我就霸道了！”也许压抑的太久了，我好想打一仗，和皇太极的儿子，或者……。

“好了好了”代善大哥出来说话了“你们不要争了，两位阿哥在，当面测试就是了！”

看着测试得胜的福临，我笑了。抬起头来望向玉儿，她的眼里有着感伤、惶恐、爱恋……

“玉儿，你吃的苦受的委屈太多了，我说过我愿意俯首屈膝换你一个真心笑容，今天我就要让你站在万人中央，让你享受那万丈荣光！”

我心里正想着，却听得代善大哥高声道“奉皇太后懿旨，今后就由睿亲王多尔衮辅政。”

没进王府就听到小玉儿哭叫和摔东西的声音，看到我走进门来，她竟握着一把刀向我冲过来就刺，我毫无躲闪之意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

她硬生生地停住，满脸泪水地哭着质问我“多尔衮，你无情无义。你答应我要推立博果尔，可是你竟推立了那个女人的儿子。我对你是一片真心，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以为我是傻瓜吗？”我冷哼着“豪格如此急不可待的推立博果尔，其中得到了怎样的允诺你又如何知道？！”“你转告你姑妈贵太妃，以后少与豪格串通一气，若当真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别怪我翻脸不容情！”说罢我牵了马转身出府门不想再听她的哭闹。

骑上马在郊野中驰骋是一种宣泄，似乎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坐在那棵见证了我和玉儿感情的树下，满天的繁星，沉寂的旷野，我突然感觉到天大地大，我却是如此的孤独与无奈！

“的的的……”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的传来，回头望去，多铎闪身而下。这个一直在我身边跟随，一直为我愤愤不平的亲弟弟如今已经是英姿勃发。

“哥”他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

“哥，这垂手可得的皇位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让给了福临？！即使他是玉姐姐的儿子，可他也是皇太极的儿子！”多铎的心里纠结的很。

“垂手可得？！甘心情愿？！多铎，你看豪格的气势！”我无奈。

“哥，难道咱还怕了他不成。就算豪格有两黄旗支持，你和我加起来也有三旗，还斗不过他！”多铎的样子好像是马上要进入战斗的状态。

“哼”我冷笑着“要斗豪格容易得很。别说一个，就是十个百个，我多尔衮也会灭他个片甲不留。只是这样子必然挑起八旗内乱，伤了我大清的元气，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多铎，我把汗父留给我的玉佩送给福临了！”听到我的话多铎惊了一下。“既然我命该如此，就好好辅佐他，让他去实现我男人的梦想----雄霸天下，造福百姓！”

“哥”多铎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我只是怕你委屈太大，我怕你承担的苦闷太重。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默默地紧紧地拥住这个同甘共苦的弟弟，这是个我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明天是福临继承皇位大典的日子。夜很深了，翻来复去的无法入睡。

“我真的是心甘情愿吗？！”我不停地问自己，没有答案，无法回答！

这一路走来，曲曲折折，险象环生。要厚积薄发，形势却非我能完全控制！是命真的该如此？还是……玉儿的笑脸又一次在眼前浮现，心跳瞬间开始加速。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我生存的支撑，就算是梦中我依然会心荡神驰。我说过，为她连命都舍得，是我变了吗？！为什么竟如此彷徨！罢了、罢了，既然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一个皇位又算得了什么！

（二十一）

天渐渐地亮了，一夜没睡的我略感疲惫。抬头看看，太阳看上去和昨天一样，只是我的心境却似乎有所不同。

崇政殿上下一派肃穆的气氛，福临坐在龙椅上，龙椅后面是玉儿和孝端后并排而坐。只听代善哥哥高声喊道“众位亲贵，众位大臣，如今乾坤已定，由九阿哥福临继承先皇大位，两宫太后在上，大家跟我行礼，朝贺新君！”

“等等，我有话说”豪格突然越众而出，慷慨地道“我是基于谋国之忠，想请问礼亲王，新君年幼，倘若未来的摄政王，心怀不轨，意图废立篡位，那该如何是好？”

代善哥哥果断地答道“那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肃亲王多虑了，绝不会有这种事！”

豪格睨视着高高在上的玉儿冷笑道“那可不一定！万一到了那时候，有人逼着皇太后出面……说是皇上应该让位，那怎么办？”

果然如我所料，豪格怎么甘心现在的局面。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猜疑的、信任的、恼怒的……崇政殿上下是鸦雀无声。

我冷笑着望向豪格“来人，拿纸笔来！”

看着端上来的纸笔我骤然停住，沉思了一会，将它们全部掀翻，众人大惊，豪格更是一副要拼死的样子。我环视着众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拿白绢来！”

面对着洁白得没有一丝污迹的绢，我又一次将目光扫向众人，随即猛地一下咬破中指，殷红的鲜血瞬间滴出，落在白绢上犹如冬日的寒梅娇艳的盛开。我奋指疾书，一行血字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瞬间完成。

我高声道“我多尔衮对天盟誓，甘愿辅佐幼主创大清之辉煌，若有贰心，必短折而逝！我多尔衮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放眼望向那个我最关心的人---玉儿眼里闪动着泪花，微微一笑，这一笑对我来说足矣！我慨叹！转身看最关心我的人---多铎眼里满是痛惜与无奈！

（二十二）

李自成攻破北京后，崇祯自缢殉国了。想不到的是李自成竟夺了宁远总兵吴三桂的爱妾陈圆圆，惹得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向我大清国借兵要杀回京城，剿灭李自成。

这是我大清入关的绝好时机，我曾经向玉儿许诺拿下明朝江山才对得起、配得上她要给我的---她用一针一线，整个身心缝制的荷包！想到这里我不禁感觉全身是劲，恨不得一下子就杀进北京！

带着多铎率领着八旗大军挥师南下进关，与吴三桂一起和李自成的几十万兵马展开了生死决战，战场上刀光剑影，撕杀声充斥着耳膜，我和多铎一马当先，奋勇杀敌，那种感觉真是痛快淋漓！最后李自成溃不成军，我大清挥师入京。

昂首策马在紫禁城里，耀武扬威站在大明皇宫武英殿里，那种感觉真是喜不自胜，扬眉吐气！

心里正想着，这要送玉儿的大礼如今已经到手。

却听得身旁的多铎道“哥，仗是你打的，明朝江山是你拿下的！这么天大的功劳，可以说是举国无双！这个宝座，若不是你来坐，谁能心服？”

我蓦地一惊“多铎，说什么呢？我大清已经有了皇上了！”

“福临？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哥……”

我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现在看着眼前的情景，听着他的话让我心潮汹涌，难以平伏！

微服走在紫禁城的大街小巷，听到的是人们在议论着我大清入关后没有烧杀掳掠，不但替崇祯报仇灭了李自成，还广施仁政。这些话让我有些自得！

“不知大清有没有皇上，还是入关的这位王爷说了算呢！”一句话传入耳中，让我神情一震。

站在雄伟壮观的长城上，放眼望向连绵起伏的山岳，一种自豪感油然而升，一种权力的欲望也在心底膨胀。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定神凝望着锦绣山河，如今我大清已不比往日，要管理如此辽阔的疆土，还有那些对大清心存疑虑的汉人，实非一件易事。

“福临”的名字突然蹦入脑海，他能管得了吗？！又用什么来担当！？如果是我……

山峦中突然重叠着出现了玉儿的那张笑脸，那清澈的目光仿佛在问我“多尔衮，我送你的荷包此刻怕是没有这江山贵重了吧！？”

我轻抚着额头，微闭起双眼，觉得一种压力袭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江山与情意之间怎么会如此矛盾！我深深地吸口气，却依然理不出个头绪，烦闷顿从心生。

“王爷，京城特使求见！”侍卫的一声禀报打断了我的深思。

“特使？”我迅速地走下台阶，一个婀娜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是苏茉尔。

“你怎么来了？这一路上很辛苦吧！”我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给王爷请安！”苏茉尔抽出手施礼道。

自从封了王之后总觉得和苏茉尔之间生分了许多！

“有事吗？”我问。

“回王爷话，是圣母皇太后差奴才来探望王爷。一是来道喜，恭贺王爷拿下了大明江山；二是格格让稍些药材来，说是十四爷打仗想必吃了不少苦，也不知受了伤没有，格格很是惦记！”

这一句又是王爷、十四爷，又是圣母皇太后、格格的话让我顿时明白了玉儿的心思！罢了，我苦苦地一笑“苏茉尔，我正要择日恭迎皇上和两宫皇太后来京！”

福临终于在北京紫禁城登基做了我大清入关后的第一位皇帝。孝端后因为身体原因加上本来就对政事不感兴趣，打理朝政的事情自然落在我这个摄政王和玉儿的身上。

这一日在书房，玉儿正伏案审阅奏章，我悠闲地坐在躺椅上出神地看着她。突然想起最近的一些传言来，和玉儿在一起的时间多了，有人心怀不轨地拿我们的关系说事！

“玉儿，我要你！”

听到我的话，玉儿一愣，随即脸上浮出一抹羞涩的红晕。一时间竟让我看得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从躺椅上起身，上前握住她的双肩“玉儿，嫁给我吧！你有没有听过最近的传言，别让我枉担了这虚名！”

“多尔衮，这不可能！”她神色微变。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是爱着我的女人，我是爱着你的男人！况且我们满人小叔娶寡嫂的事太普遍了！”

“可是，可是我不仅是女人，我还是个母亲！”玉儿皱紧了眉头。

“那又怎样！反正我是娶你娶定了！”我的样子把她给吓住了。

“多尔衮，我不能让福临脸上蒙羞啊！”

“蒙羞？玉儿，你觉得我们间的感情有这么不堪，这么让人羞愧吗？！”

“多尔衮，不是这样子的，我们刚刚夺了天下，我们得顾及汉人的感受啊！”玉儿急急地和我辩驳。

“汉人的感受？那我的感受呢！我想了你这么多年了，现在天下是我们俩的，没人可以阻拦！”我嘴上说着话，脚下挪动着步伐，将她紧紧地逼到了墙角。

“我要你，今天我要定了你！”我捧起她的脸，盯着那双让我无数次梦中渴望的眼睛，狠狠地将我的唇压在了她的唇上，她的身体挣扎了一下，又似乎犹豫着放弃了挣扎。我突然感觉到她竟没有像我想的那样子热烈地、紧紧地拥抱住我，我停下来端详她，一颗泪珠正缓缓地从她紧闭的眼中滑落。

“怎么？和我在一起，你竟这么痛苦吗？！”我恼怒地说道。

“不是的，多尔衮，我也渴望着和你在一起啊！从我十多岁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渴望着嫁给你！可是，如今，如今一切都不可能了，不可能了！多尔衮，多尔衮……！”她放声痛哭着。

看着她痛苦得几乎要发疯的样子，我一阵揪心般的疼痛。“好了，好了，玉儿，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不逼你，再不逼你了！”我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心里在恼恨着自己为什么不能给她带来些快乐，偏让她如此痛苦！

书房的门突然开了，我急忙放开玉儿，回头望去，孝端后走了进来，看到此时的情景一时错愕，跟着是木然。玉儿急忙整理着有些散乱的发鬓，我也正觉得有些尴尬，却看见她后面跟着进来的竟是小玉儿。

“哟，老远就听到圣母皇太后在和王爷争吵，是因为政见不同吗！？”小玉儿脸上呈现出怒不可遏的神情。

“好了，我们回家！”我怕小玉儿再说出什么让玉儿难堪的话来，上前一步拽住她就往门外走。

“等等，王爷，今天你居然想到家了，我以为你早把这当家了！”

“够了，别在这里疯了，这是什么地方，容不得你撒野！”我怒视着她，不容她继续说话，拖着她向外走去，门里传来孝端后叹气的声音！

一路上小玉儿都在用一种近乎仇恨的目光望着我，凉嗖嗖，冷森森的。

进了府门，她终于放声痛哭起来“多尔衮，你是个傻瓜！那个女人在把你当猴子耍，她在利用你，你知道吗？利用你来保住她儿子的皇位！她对你若即若离的，你怎么还这么不清醒啊！”

小玉儿的话像把尖刀刺得我生疼。这疼的原因有二个：一是这话听起来竟似乎说中了我的感受！二是我对于自己怀疑玉儿的真心感觉万分痛苦！

“那又怎样？就算她是耍我，我也心甘情愿！我愿意，你听懂了吗？！”我绝不能让小玉儿看懂了我！

听到我的话她不再哭了，只是呆望着我，良久才轻轻地说道“多尔衮，我想问你一句话！我爱了你这么多年，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心里有没有爱过我一点点！？”

看着她凄楚的眼神，我一时间觉得有些难过，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地说道“小玉儿，你嫁我嫁得是最错误的！因为在你之前我的心已经给了别人！若你没有嫁我，永远是我的妹妹，我一定会对你比这要好！”

她笑了，笑得有些苦，有些痛，有些无奈“多尔衮，答案你终于给我了！不管这是不是我想要的，终究是有了答案了！”

我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小玉儿，你先梳洗一下！我去书房看点东西，晚些时候过来和你说话！”

“嗯”她轻轻地答应着，我正要转身，“多尔衮！”她很大声地喊道“今天是你第一次主动抱我！”

她的神情不禁让我心里一阵难过！“小玉儿，今天和你说开了，我也放下心来，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坐在书房里我是什么也看不进去，脑子里简直就是一片混乱。我想解开心中的每个结，却是越系越紧，紧得让我要发疯，要崩溃！“

王爷福晋，王爷福晋……”待女的呼唤惊醒了我，坏了，一种不祥的感觉抓紧了我。我大踏着步走出门，小玉儿的卧房那边冒出了黑烟，我一阵晕旋，急忙跑过去大喊着“小玉儿，小玉儿……”推开门，床帏已经燃烧起来，小玉儿的一双脚高悬在空中。“小玉儿……”我一声惊唤，眼前一片漆黑。

（二十三）

小玉儿的离去让我一时间陷入了痛苦之中，虽然我没有爱过她，可毕竟夫妻一场，这么多年来我真是有愧于她。她的悲哀是这一生爱错了一个人，也错嫁了一个人。她与我要的是一个“情”字，她活着我不能给她，她走了我更是无法给她。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厚葬她，只是这样的做法也是来减轻我的心理负担，于她已经是无补！

玉儿前来吊丧，她面容凄楚，脚步重似千斤地来到灵前，“小玉儿，我不敢自称你的姐姐，你这一生吃的苦都是我造成的，请受我一拜吧！”说着竟跪下来叩首。

我大吃一惊，急忙欲上前搀扶，却被苏茉尔拦住。我忙道“玉儿，你切不可如此说，这一切只与多尔衮有关，是多尔衮做孽，与你毫不相干！”

她缓缓地站起身，转过来看着我，已是珠泪满面，“多尔衮，我对你的歉疚更是难以言表。为了我，你牺牲了太多、太多……，付出的太多、太多……我”她哽咽得说不下去，突然跪下向我叩首。

“玉儿，不要这样！”我跪下来扶住她。

“让我跪吧，多尔衮，这么多年来你所受的折磨与辛苦都是为了我！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她痛哭失声。看着她我心如刀绞，泪如泉涌。

居丧期一过，我本来是心情欠佳，无心打理朝政。只是这朝野上下是危机四伏。豪格是先皇的长子，没有坐上宝座自然是耿耿于怀。每一次也只有他敢于顶撞我，我答应过孝端后善待豪格，只可惜他与我是水火不容。看他的样子倒是想和我之间来个你死我活！

“你说什么？！”听了范文程的话，我简直是肺要炸开了。

“礼亲王来信，要立等回话，我简单复了几句。又哪曾想这事情居然是豪格引起的！”我懊恼至极。

想到代善哥哥的儿子硕托和孙子阿达礼前些时日因为心中为我愤愤不平，又说起让我自立为帝，多铎又在一旁不停的劝慰，让我一时又是心潮起伏，怕不与大哥说出来，将来再怪罪于我，可是，没想到……！

、“王爷，这事也只有你来主动检举，才能息事宁人，让豪格无话可说啊！”范文程劝道。

“我？这不可能，我不会做那样子的人。那样做我也对不起大哥！”我恨得直咬牙，心中暗下决心，“豪格，我绝不会放过你！”苦思冥想终无对策，这两人最终被处置典刑，让我犹如挖了心般愧疚，很受打击，，也让我更恨豪格！

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一个借刀杀人的法子，将豪格派往四川剿灭张献忠，这张献忠又狡诈又凶狠，而且四川遍地烟瘴，用兵是艰苦无比，以豪格的能耐只怕是有去无回！豪格接了令，恨极，却无奈！

（二十四）

豪格一去，我自是心情舒畅。这一天正是晴空万里，秋高气爽。我带了福临去围猎。这是他第一次行猎，看他的样子是兴奋无比。第一次终究是第一次，他虽然兴奋，拉弓射箭了几次却依依落空，惹得他气急。我走过去将他拦腰抱起，把着他的手，拉开他的小弓“嗖”的一声羽箭射出，正中一只野兔，福临开心地笑起来。

“十四叔，我要那只大雁！”空中正飞来一行大雁，我抽出自己的大弓，挽住福临的小手，搭上箭，扬起指向天际，羽箭“嗖”地飞出，一只大雁应声而落。

“十四叔，你真了不起，我长大了也要和你一样，做个大英雄！”福临扬起脸满是仰慕地看着我。

看着他的样子我心内一阵感动，这孩子聪明伶俐，我很是喜欢，不由得将他紧紧地抱住“福临，十四叔的弓送你了！”我在心里想着一定好好辅佐他，让他成为一个好皇帝！

时间就这么匆匆地走过了五年。这期间我没有再敢相逼玉儿，虽然有时也会装作无意说上几句知道她能听懂的话，只是她却总是充耳不闻的样子。每当看到她注视福临时那种疼爱的目光，我的心里就会有种嫉妒感油然而升，我真的不知道她的眼中还会不会有因为我闪动的泪光，她的脸上还会不会有因为我而展开的笑容！

这近二十年来我一直渴望着拥有玉儿，只是这情路走着是越来越艰险，总是差一步却无法触及她，只能就这么望着，越来越无望无力！无奈之中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却感受着权倾朝野的痛快，做着有实无名的皇帝，似乎我手中剩下的只有这权力！

在御书房里和玉儿正因为一件国事意见不同而发生了争吵，我心里只希望她做一个女人，这朝野之事原就该我这样的男人来掌管，虽然我敬重她的才干，可是她毕竟是女人。

“玉儿，有些事情我来操心就是了，你又何必非给自己添恼！若是做了我的……”我看到她有些恼怒加感伤的神情止住了要继续说出来的字。

“我……”她刚说出一个字，门就被推开了，福临风一般闯进来。

“皇额娘，皇额娘……”看到我在，他停了口，转向我说道，“朕要和朕的皇额娘说话，十四叔，你跪安吧！”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愣在当地。

“福临，怎么这样子和十四叔说话！”玉儿赶紧呵斥道。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我是皇上，我不是有这个权力吗？！”

“可是，他是你的十四叔，不同于别人！”玉儿的话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不管是谁！在朕的面前都该是君臣关系！”福临的神情有些傲然有些恼恨。

我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想来我的脸色也分外的不好，我一句话也没有再说，什么跪安？什么礼仪？我扫视了玉儿一眼，转身快步离去。

“福临人长大了，心也大了！”我想着皇太极当年对我的种种，不免有些担心。

“是啊，哥，你还一心想当他儿子般的对待，可能吗！如今他长大了，怕是再不想这权力在你手中握着了！”

多铎附和的话更让我心里一阵烦乱。这权力，哼，想让我放手怕也不容易。如若他待我有礼有数，还就罢了，若是他……，有玉儿在我自也不会对他怎样，不过，我也不能就任了他个毛孩子来宰割！

（二十五）

王府的训练场上，我正与一名蒙古摔跤手相持不下的比试着。论体形块头我的劣势是显而易见的，这时间一长，不禁让我有些气喘嘘嘘，眼看着要败下阵来，我看准了一个空挡，使了个巧劲将对手掀倒在地。哼，凡事只使蛮力怕是坚持不到最后，我心里冷哼着。

“哥，豪格居然把张献忠给击败了！”多铎匆匆地走过来俯耳道。

我沉默了半响，笑着道“嗯，也该来了！”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这是哪里，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快快与我松绑！”一个声音叫嚣着从我的书房里传出来。

我心里冷笑着，神态却悠然自得的走进门来。

“是我！”我用一种锐利的目光审视着这个豪格的亲信何洛会。

看到我，他惊惧之极“摄政王……”。

我微笑着“何洛会，本王以前小看了你了！你的文章做的不错嘛。”我轻轻地念着“修塔于一龙，毁塔张献忠；吹箫不用竹，一箭贯当胸。”冷眼观瞧他，已经是脸色苍白如纸。

“何洛会，若不是你这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刺激了你主子的信心，只怕这会你主子早成了张献忠的刀下鬼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他有如遭雷击，呆若木鸡地问着。

我微微一笑，拿出一把解手刀向他走过去，他一愣，随即做出了赴死的样子。我一刀挑断了绳索，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给他，然后悠闲地擦拭着解手刀，微笑着道“你与固尔图几时离川，一路上于何处打尖，几时分手进城，本王都一清二楚。至于进城干了什么，还用我说吗？！”

他惊讶地望着我，随后平复了下心绪“摄政王，我认命了，只求速死！”

“求死！何洛会，我是想杀你，不过我为你可惜！今儿我就叫你明白明白，我大清江山已经日趋稳固，这会儿，已经不是比功劳，而是赌心思的时候了。你以为，以豪格的功劳加上你的心思，必能在权力场上创出一番新光景。何洛会，你低估了本王。既然本王已经占了先手，岂能给你们任何败里求胜的机会？”

“何洛会，今天我就放你走，不过，你看着，最后胜的那个人绝对是我！”我自信地笑着。

“不过，本王实在是怜惜你这个人才，怎么做你心中应该有个数！”说罢，我转身出门，留下他自行思考。

这何洛会是豪格身边最忠实的亲信，收了他对我扳倒豪格十分重要。

果然，为了抑制豪格立功后争权的预谋，这何洛会出了个上好的主意。在豪格抵京之前，逼迫郑亲王济尔哈朗与多铎一起上疏，由两宫皇太后恩准封了我“皇叔父摄政王”的称号，诸王大臣从此于我行跪拜之礼。这样一来，豪格的预谋自然粉碎。真是痛哉，快哉！

我走进武英殿，众人纷纷让至两旁，随后群臣跪下，高声道“给皇叔父摄政王请安！”

我藐视着豪格，他已经收起了洋洋自得的笑意，瞬间变了脸色“皇叔父摄政王？是什么东西！”

我明白他心中的怒气，打击他正是我想要的。“我今天就让一个人给你解释！”

豪格看到忐忑不安走上前来的何洛会，一下子呆住，由不可置信转成了愤怒。“什么皇叔父摄政王！名不正言不顺！”

“这是皇上下诏亲封的！”多铎上前一步逼视着他。

“皇上？！你们拿皇上当傀儡摆布，骗谁呢！莫不是圣母皇太后巴不得你当皇上？！”豪格斜着眼看着我。

我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肃亲王，说话要当心！”

“我怕什么，难不成她们会杀了我这刚回来的功臣！”

“豪格，你若再如此大不敬，看我如何管治你！”我怒道。

“大不敬，只怕有人大不敬，只是那人不是我！若是惹急了我，你和圣母皇太后的丑事我就全给你抖出来！”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殿去。

我气得紧握双拳，听到自己的指节发出了格格的响声。

“豪格，咱走着瞧！”我心内憋足了劲。抬头望向殿外，却骤然发现福临正躲在一茂密的树枝里向殿里张望。我心中一惊，只怕他听到刚才的对话。

（二十六）

福临近来看我的眼神是越来越不对，里面含着恨带着怒，只是他不敢言！我心里明白，这其中原因除了他人长大了，凡事想自己说了算，把我当成了他前进路上的一块阻石外。另一个原因倒可能他真的是听到了我和玉儿间的这些传闻了。这两点我倒也还能理解，不过我是不可能屈服。他于我来说本没有什么重要之处，只是我的心里实在是放不下玉儿，不想让玉儿难做，我还得和他搞好这关系。我既然能令大清四海归心，只要我真心尽力，我相信会得到一个孩子的心！我要一试！

承乾宫东暖阁内玉儿正和苏茉尔闲聊，见我进来，苏茉尔忙起身施礼“给王爷请安！”

我摆了摆手，笑道“在这里无需客气！”言下之意，我也不想向玉儿施君臣礼。

“王爷好像很久没来了！”玉儿的神情有些淡然。

想一想，自那日与她争吵后，因忙着处理豪格的事情竟真的是有段时日没有过来了！

“最近忙得很，所以就……”我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有讪笑着。

看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她似乎有些于心不忍“王爷最近的气色倒是好多了！”她的语气温柔了许多。

闲聊了一会，我试探着问她“玉儿，我想带福临去打猎！”

“哦？”她似乎有些意外。

“我还记得第一次带他打猎的时候，那一次福临很开心，我也很快乐！”我一下子陷入到回忆中。

“你想带他重温那天的快乐！？”玉儿深情地凝视着我。

我犹豫着，不知下面的话该如何说，“我是想，我觉得离开了宫廷，或许我和福临能以咱满洲男儿的豪爽本色，彼此坦诚相见。我从内心渴望着与他相处得融洽，因为我爱你……你爱他！”

玉儿低头一笑，却半天沉默不语。

“你不同意？”我有些诧异。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你是不信任我？！”突然间我感觉到有些窒息。

“多尔衮，我只是有些担心！担心你们俩都是倔强的脾气，要是真的因为一言不合僵起来，只怕……只怕……”玉儿脸上挂满忧虑的神色。

“玉儿，你放心，福临毕竟是个小孩子，纵使说上两句不中听的话，我也不会和他较真的。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保证做到！”我真诚地望着她。

“多尔衮”玉儿轻轻地唤着我的名字，不知不觉将手伸过来，几乎就要碰到我的脸，却又急忙缩了回去。

我一下子抓住她的手，心跳得仿佛要出来一般，“玉儿，你……你就可怜可怜我，如了我的愿吧！”

听到我的话她像受惊般忙抽回手去，“多尔衮，我……”

“好了，你不用说下去，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火热的心这会倒像是被浇了一盆冰凉的水，体味着这种寒意。“不过，玉儿，你放心，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

她看着我欣慰地笑了。

真是风和日丽的好日子，行围打猎再好不过！我感叹着。

我骑了马赶上前面的福临，笑着对他说“皇上，打起精神来，年纪轻轻的，可别输给我！”

他看了我一眼，脸上的笑意分明有些勉强，这也在我意料之中。

我正兴起，想要策马超过福临，却突然想起这君臣关系，急忙一勒缰绳，与他保持了一步的距离。

到了远郊，围猎开始，大家都很兴奋紧张，我更是觉得心胸开阔，兴致高昂。回头看到福临，他的眼里竟充满了冷漠与厌恶，不禁让我心头一震。

“福临快来，用十四叔送你的弓把那大雁射下来。”我有意想让他想起从前打猎的事情。

他从螯拜手中接过弓，搭上箭，缓缓地抬起来，突然转向我，我一愣，倒抽了口凉气。他却转而一笑，瞄向空中，突然弓柄断裂。我大吃一惊，他却神情平静，将弓扔在地上，走开去。

我下得马来，捡起那弓，看到断裂处整齐的切口心中一阵刺痛，怒火在胸腔中迅速燃烧。我转身上马，奔向福临，一把抓住他坐骑的缰绳疾奔。

“谁也不准跟过来，违令者斩！”我怒吼着。

所有人都吓得呆在原地，不敢前行。

我一把将福临从马上扯下“福临，你要是个男了汉，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皇叔父摄政王没有教过朕，朕不会说！”他冷笑着。

我想起给玉儿做过的保证，强压了心头的火气，平和坦诚地说道“皇上，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我这脾气可能有想不到的地方，不过，我可以试着改，我们也可以重新开始。”

看着他有些动容的样子，我忙又说道“福临，我们毕竟是亲叔侄，我们甚至还可以再亲近些……”

我话没说完，就被他愤怒地打断“更亲近？那是什么，亲如父子？！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我皇额娘啊！”

“既然你提到你皇额娘，你就听我解释，我和……”

我急切地想向他说清楚。他却挥拳打来，我闪避着想继续解释。

他却怒吼道“你再说，我就杀了你！”

看着他杀气腾腾的眼神，我一咬牙，将他摁牢在地。

“福临，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和你皇额娘有多少委屈你又如何能够理解……”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马蹄和銮铃声，转头一望，豪格带着一小队人马疾奔而来。

“大哥，快来护驾！”福临顺势挣脱了我，跑向豪格。

豪格飞身下马，用马鞭指着我怒斥“摄政王，你敢对皇上无礼，好大的胆子！”

“大哥，有你在真好，我们是亲兄弟，谁比得过咱们的关系！走，我们一起打猎去！”福临喜笑颜开地说着。

他果然是联络了豪格！这让我惊怒，绝望，心如死灰！“玉儿……玉儿……”我悲哀至极，“看样子，为了你的儿子，我们……我们……”我的心一阵绞痛，只怕是为了她的儿子，我和她要成为……我无法说出那个字来，我不想说出那个字来，我若不坐以待毙，就只有一搏了，只怕到时候……

（二十七）

我通过何洛会列举出豪格在征川时的谋反罪状，不废了豪格，只怕这大清难以安稳。玉儿坚决不同意杀豪格，其言倒是有几分道理。杀了豪格，难免两黄旗要与我仇视，更会有居心叵测之人利用这事挑起事端。豪格被逼着写了降表，从此再与我朝政无缘。

这剩下的对手怕只有……，想到这里我总是觉得一片混乱。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在我的掌控之中，惟有与她有关的一切，在她的面前、在她的目光注视下，我总会变得寡断无力。

我的心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中煎熬，这煎熬来自于我一面处心积虑地筹划如何对付福临，一面又不知如何面对玉儿！我不去看她，几乎是躲着她，我不想在我成就大事之前让她粉碎了我一点点积聚起来的决心。我面前的这些人在为我张落着一切，有多少人是从心中为我所想，我很清楚。除了我的亲弟弟多铎，更多的不过是依附于我的这些权贵们想跟着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罢了！

孝端后的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了，这一日竟差人传话来说是有事相商。我从心里不想去，她八成是要嘱咐我一些事情，只怕这些又都是我无法应承她的。

来到永和宫寝殿，看到躺在床上神色疲惫的四嫂，想到她先前对我和多铎的关心与爱护，禁不住有些动容。

“四嫂，今天的气色不错！”我想说些让她宽慰的话。

她却苦苦地一笑“十四弟，四嫂不成了！今天趁还有些力气，想与你说些话！”

陈年的往事在她的叙述下一一地浮现，她希望我可以设身处地为玉儿想想，为大清想想，后来都说了些什么我已经感觉听不清了，因为我抵抗着不想听。

这二十年来有谁为我想过？！那位子本来就是我的，没有我的出生入死，没有我的勤劳持政，怎么会有大清的今天。福临又怎么样，他拿什么来与我比。若不是为玉儿着想我早废了他了，若是为了大清着想，我当皇上难道会比他差！

“四嫂，我现在剩下的只有权力，若是连这也放弃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您的恩情多尔衮心里有数，今生不能还，来生定要报！只是您这些嘱托恕多尔衮无法答应！”说罢我一狠心，一咬牙，拂袖而去。

走出门正碰到玉儿，她就那么无助地望着我，我躲开了她的视线，“给圣母皇太后请安”我施了礼后顾不得她是否还有话说，就逃一般地离开了。

孝端后走了，或许她带着没有说服我的遗憾。一身白孝的玉儿显得单薄而憔悴。我铁了心的不与她相视，只以君臣之礼侍之。

（二十八）

听到福临就要大婚的消息，我不禁加快了筹划的步伐。这福临一旦大婚就有了亲政的权力，到那时只怕我会难上加难。

“哥，这事情已经筹办得差不多了，就看你……”多铎瞟见我身边的一个侍女忙停了话头。

我看了一眼这个侍女，不禁笑道“多铎，自己人。她叫吴尔库霓，是那年去科尔沁时吴克善送我的，聪明伶俐，跟了我也有些年头了，尽管放心！”

那小霓子听了我的话不禁莞尔一笑，并不多说话。

多铎深深地看了她几眼，转回头来说道“哥，这眉眼倒是有几分像……”

“别往下说”我打断了多铎的话。

若不是她有几分像玉儿，我当年也不会从科尔沁把她带回来，只是目前状态不能再说出那个名字，我也不想听到别人再说出那个名字！

“一切都已经妥当？！要确保万无一失！”我谨慎地和多铎说着。

接到玉儿派人传进宫有政事相议，我心中暗自思付不知她此时见我是何意，我犹豫着却明白这不得不去。

来到慈宁宫的东暖阁，玉儿正悠闲地喝着茶。

我心里有鬼，自然会有些局促与不安“给皇太后请安，不知太后今儿急急地唤我来所为何事？”冷眼观瞧玉儿的神色。

“我哪敢传唤摄政王大驾！”玉儿的语气开始变得尖酸起来，“

我只想请教下摄政王，这急急地调动两白旗与正黄旗倒是所为何事？！”

“这……这你又是从何说起！谁告诉你的？”我心中暗惊，这外头的事情怎么会传到了她的耳里。

“摄政王也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若是连这也不清楚，只怕你杀进来，我和福临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了！”

“你……”我一时语塞，心中明白那个不想要的时刻倒是终于来了。

“摄政王，我今天只想劝你一句，你手里握着实权，好好地做摄政王有什么不好呢？！何苦要来相逼？”她冷峻地说道。

“相逼？到底是谁逼谁？你儿子如今是人大心大，我若是不动，只怕是坐以待毙。再者说，那位子本来就是我的，我拿回来又有什么不妥！”我不断地用语言来坚定自己的决心。

“是，若说这事放到原来也算是妥当的。只不过现在却是万分的不妥当了。多尔衮，你这一生都不愿意吃亏，只怕是这一次由不得你了！”玉儿眼中的寒气让我觉得仿佛被冰包围的感觉。

她回首，从匣中取出一锦盒，凄然地望了我一眼，又重重地喘了口气，仿佛要下定决心的感觉。

“多尔衮，你看这是什么？！”她说着缓缓地打开盒子，里面的白绢赫然呈现。

“多尔衮，这可是你在众臣面前立下的誓书。你写了什么，怕是都忘了吧！你说过，要辅佐我儿子，要保大清江山，绝不会生贰心，否则定会短折而逝。你好好想想你这些年的所为，按这誓书来说不知该应验几回了！”

看着那用我的血立下的誓言，听着她冰冷的话语，再看看她那满眼是泪却又万分冷峻的神情，我的心仿佛被深深地刺了一刀，血气上涌，喷薄而出。

一切仿佛昨天，又恍若隔世。当年的那一刀是皇太极握着她的手刺来的，好歹她自己在使着相反的力气。如今这一刀却是她亲手用了万分的力气刺过来，怕的是我还会有反击的机会。

血不停地从我的口中涌出来，我倒退着倒退着……我艰难地喘息着，失神而绝望地看着玉儿，这就是那个我用一生来爱着的女人吗？！你……你怎么狠得下心！我笑了，笑得两行泪水凄然滑落，我无力而蹒跚地转身，我什么都没有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抱着酒坛子猛喝，连日来躲在王府里我就是醉了醒，醒了再醉。想起那一年重伤后的挣扎，想起那个呼唤我的声音，想着那个握紧了我的温软如玉的手。玉……就是这个字，每每想起都会让我夜不能寐，清醒的时候又让我渴望着夜晚梦中的陶醉，二十年就这么走过来。当年我与皇太极较劲是因为他纵然占了玉儿的身，我却完全拥有了玉儿的心；走到今天，我什么都没有了，他的儿子福临终于替他击败了我，连那颗曾经完全属于我的心也拿走了！

我笑了哭，哭了笑。倘若知道今天如此的结局，我当初不如就死在战场上，也算是带着她的爱，怀着对她的依恋幸福的死去。现在……现在……我……

“哈哈哈……，老天，你对我还真是公平！真是公平！”下人们早不知道躲到了哪里，他们觉得我疯了。是的，我疯了……

“王爷……王爷，快醒醒！”是玉儿在唤我吗？！我努力地睁开醉眼，是小霓子！玉儿是不会来看我了，永远都不会了！

“王爷，预亲王死了！”小霓子大声道。

“什么？你说什么？”我猛地坐起来“你胡说，小霓子，你敢胡说，我杀了你！”我说着挥起一拳将她打倒在地。

她爬起来揩着嘴角的血迹，平静地说道“是天花把预亲王折磨死了！”

天花？！是啊，前些日子他就说腰痛，我还让他休息，他不以为然，当时我就说了怕是……

“多铎……”我是撕心裂肺啊！

骑上马飞速地奔向预亲王府，一路上烈日当空，我心里想着与多铎手足情深的往事，眼前模糊地浮现着玉儿深情的眼睛，耳边回响着她冷漠的话语。万箭穿心啊，一阵阵刺痛袭来，我大口地喷出鲜血，整个身子一下瘫软，从疾驰的马上重重地摔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似乎看到了玉儿，我喃喃地“玉儿……多铎……”

“王爷，是我，小霓子！咱已经到了预亲王府了！”

走出马车，我只觉一阵眩晕，推开小霓子伸过来搀扶的手，我强行站稳。看着跪了一地穿了孝服的太监和侍卫，听着不时传来的哭声，我艰难地走向正厅，白花花的一片分外的刺眼。

“多铎……多铎……”我轻轻地呼唤着，“你可是见到了父汗和额娘了？他们可还好？你有没有和他们说啊，有没有告诉他们四哥是如何对待我们的！咱们兄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受这样子的折磨，为什么……为什么……”

“多铎，我的亲弟弟，你怎么就这么丢下哥哥一个人继续承受……”我大声地哭喊着，昏死过去，又清醒过来。

“预亲王走的时候身边有谁？”我知道这天花不比一般的病，他身边的人怕都逃开了。他若真是孤独地离开，我就杀了这府上所有的人给他陪葬，我眼里充满了凶光。

“回王爷的话，御亲王是死在皇太后的怀中的！”太监惊恐地说着。

“皇太后？玉儿……”我失神地自语着。

（二十九）

独立在旷野中，看着满天的繁星，细数着幕幕往事。玉儿的每个神情，每滴泪水，每句话……依依地出现，想了很久很久，我终于读懂了她。我们的爱只有在那个广阔的草原上才是那么纯真，也只有在那里才会幸福！是啊，这么多年来，物是人非了！对她来说有比这爱更重要的，那就是她的儿子和大清的江山社稷；对于我来说，这么多年除了爱她也掺杂了复仇和权力的欲望！她是个母亲，是的，女人做了母亲，她的爱就会无私地、无怨地、无索取地全部奉献给她的孩子。我怎么能够怪她，在她的儿子和我之间取舍对她来说又是多么的残酷和无奈。

我的玉儿啊，我的玉儿……我长啸数声，惨然而笑！

我该如何做才能将这一切化解！活着让我认输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那么……，是不是我死了一切就可以解决了！

我一口一口地饮着酒，麻痹着自己的神经。

“王爷，刚才你不在，何洛会大人来过，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小霓子说道。

“什么事情？”我问。

“只是说什么姜什么……好像说是造反了！”小霓子回答。

“是他！这个小人，想当初他当面向我奉表投诚，我封了他将军。想不到他今天居然敢反了。想从我手里翻出去，门都没有，看我不亲手宰了他！”我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撕碎了他。

我急急地走到慈宁宫门口，正听见福临讽刺地说“哼，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就是摄政王用高官厚禄收揽的人才？”

我一步踏进去，高声道“放心，哪个人敢大胆从我手里翻出去，我就亲手宰了他！”

在场的玉儿、苏茉尔、福临和洪承畴都变了脸色。

（三十）

明天就是出征讨伐叛贼姜的日子了，我想了很久了，这正是个机会，是个解决所有问题的机会！

我手里拿着玉儿送的那个荷包出神，一遍遍地抚摸着，放在唇边，贴在脸上。这是她的心啊！看了无数遍了，我将她放在贴身小褂里的心口上，就让她的心永远贴在我的心上吧！

突然，一双手从身后紧紧地围绕过来，我一愣，正欲使力，却发现这双手……我不敢回头，急促地呼吸着。我感觉到后背的衣衫已经湿了一片，隐隐地传来她低低的啜泣声，我也潸然泪下。

“多尔衮”沉寂了一会，她终于开口，声音微颤着，“我求你了，别亲自去了！你最近的状况不佳，好好静养吧！”

我缓缓转过头来，凝神地望着她，多秀美的一张脸啊，这么多年了，美丽如初。

“玉儿”我紧紧地抱住她，“我必须去，只有我去了，一切的问题才可以解决。玉儿，我……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好想把所有的爱字都说给她听。

“多尔衮！”她撕心裂肺地喊着我的名字，捧起我的脸细细端详着，她这么聪明，我的话她明白，她的样子仿佛要把我刻下来。

我微笑着轻轻地抚弄着她的发鬓，“玉儿……”我就是想不停地念她的名字！

她一下扑进我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我，“多尔衮，一切都停止在这个时刻该多好！”她喃喃着。

是啊，我何尝不想呢！

大同城外，旌旗飘扬。我驻马在队伍前方，望向城墙上飘扬着的大明旗帜，姜穿着明朝的服饰出现在墙头上。

“大胆叛贼，皇叔父摄政王在此，还不快快投降。一名将领越众而出高声喊道。

“哈哈哈，皇叔父摄政王？是多尔衮吗？！这一阵子不是身体不好，怎么就下了床了！”姜哈哈大笑着。

我怒视着他，忍着一阵阵的晕眩，高声骂道“你给我滚出来，你要是条汉子，就跟我决一死战！用不着连累城里无辜的军民百姓！”

片刻之后，城门大开，姜率兵出城。

“姜，凭你？也想得天下！”我冷笑着。

“有什么不可能的，预亲王死了，你也病了，还有谁能挡住我！”姜得意地说着。

我倏地抽出刀来，直指向姜“诸将听令，谁都不准过来。今天我就要尔等看着我如何亲自取下这叛贼的狗头！”

“来吧，我怕了你不成！我今天也要证明，你多尔衮也是强弩之末了。”姜抓稳了长枪，催马向我直冲过来。

来来往往数十个回合，以我往日的状态，这会他早该成刀下鬼了。我必须速战。心里想着，便拼了全力一挥刀，姜的长枪直飞出去。他一惊，抬头看向空中，我将刀狠狠地直刺入他的胸中。

“嘿，强弩之末！我让你死得心服口服。”姜瞪视着我，摔下马去。

我正欲大笑，突然一阵剧痛，低头看去，银白的盔甲中鲜血正泊泊地涌出，刀从我手中滑落，我整个身子不能控制地跌落下去。

我又看到了那抹湛蓝，分外明丽。

“真好……军人就该…..死在战场上。”我使尽力气，从怀中取出玉儿送给我的荷包，这是她的心啊，如今沾满了我的血。

我终于可以和她心血相融了！我把她放在我的心口上，紧紧地抓牢！我微笑着看那湛蓝的天空，天空下绿绿的草原上我正骑着马，在我怀里紧拥着的就是她---玉儿……